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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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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初南漂亮的食指在鼻尖上輕蹭著:“誰有這棟樓的樓層結構圖?”

“這!”某位同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份對折的結構圖冊子, “剛在樓下錄口供時找物業要的,你們看看。”

初南接過,紀延默契地走到她身邊, 一起看向那份結構設計圖。

講真,從樓層設計上, 福華小區就像當下大多新型小區般, 並不具備什麽讓小賊從下往上或是從上往下攀爬的外墻條件。可縱覽過整個設計圖、再看向每個樓層之間的設計, 一個小小的細節還是截住了初南的目光。

她指著一扇每層樓都有的推拉窗:“二十六樓的這扇窗子就在空調架附近, 可我現在看樂小小家,好像找不到這扇窗?”

紀延到底還是比她更懂得看這種建築結構圖:“按上面的標註,這扇窗不在室內, 應該是公共走廊上的窗子。”

公共走廊?

“這就有點意思了。”

紀延:“你是說……”

初南點點頭, 隨即看向在場的同事:“有沒有人知道這棟樓的保潔員都幾點拖地的?”

這飛來的一筆讓眾人不明所以, 不過有位剛做完問詢的警員還是回了她:“之前在找目擊證人時問過了保潔,她們說,每天都是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拖的地。”

初南:“四點多,再一、兩個鐘頭就到了下班高峰,為了不讓地板在濕著的時候被踩臟,保潔一般得開窗通風,讓地幹得快一點。也所以……”

“也所以,”紀延接過話,“兇手就是利用這點,沿著每個樓層被推開的窗子往上爬?”

畢竟從結構圖裏看得出, 走廊上的這扇窗是外推式的,一開, 窗子和窗架都暴露在外,恰好給攀爬者提供了絕佳的機會。

初南點點頭:“可他能利用這個開窗的機會爬上來, 卻沒辦法以同樣的方式再下去。因為等地板徹底幹透了,保潔又該把窗子關上了。而兇手殺完人後,恰好就錯過了關窗的時間。”

比如現在——從窗外往外望,整棟樓的走廊窗戶全緊閉,嫌犯完全沒有順著窗戶往下爬的可能。

“所以我們剛剛的懷疑是對的,”紀延迅速想到,“兇手撬窗進來,可出去的時候,卻不可能再通過這扇窗。”

他不是故意不踩窗臺跳出去,也不是為了掩飾什麽而不在窗臺上留下離開的痕跡,而是——即使踏上了窗臺,兇手也無法再沿原路離開。

初南:“也所以,除非他能找到除這扇窗之外的其他出口,否則就只能繼續呆在這個房間裏?”

紀延:“對。”

可事實上,這房裏除了樂小小的工作臺外,幾乎沒什麽東西,更不可能藏起一個成年男人,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兩人的目光在這房間裏繞了一圈,幾乎同一時間停到了房門上——

“從這扇門出去。”

“打開這扇門,從客廳離開!”

密室逃脫的唯一解釋就是:這不是真正的密室。

“可這……”吳芊簡直要跟不上這倆的思路了,“這怎麽可能呢?樂小小她老公人就在房外啊,兇手怎麽可能在殺了人之後還毫無困難地從客廳離開?”

紀延沒回答,直接踏出房門。

在外頭,樂小小的老公張華正被李演帶著,在沙發上錄口供。

張華很明顯已經呆了,雙眼通紅,臉上有已然幹涸的淚痕。

這個年輕的男人大概還不曾如此深刻地直面過死亡,而第一次直面,撲面而來的竟然就是血泊中妻子毫無生氣的臉孔。她還那麽年輕,年輕得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想法相信推門而入的那一剎那,倒在地上的人,竟然真是自己的太太。

張華整個人都呆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原來在巨大的悲愴面前,人是不會思考的。你看,眼前的警察還在不停地說著,可他什麽也聽不到,他的雙耳仿佛會漏風,把左耳進入的話全從右耳漏出去,連在大腦裏停留片刻都不曾。

他只能呆呆看著失去太太的那一個房間,即便此時有高大的警官從房間裏出來,張華也像是沒看到,只是呆呆地,呆呆地,望著前方的虛無。

初南知道紀延要做什麽,所以也不跟著,轉身走往另一個方向。

男女搭配,出了房門後,一個往屋外走,另一個往張華那邊走。

“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往張華處走的正是紀延,“可你太太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殘忍地殺害,那麽囂張的兇手,難道你不想快點抓到他?”

他聲音低沈卻嚴肅,如有實質,一字一字全擊進了張華迷茫的腦袋裏。

真奇怪,類似的話其實剛剛李演也說過,張華全無反應,可此時由紀隊口中出來,卻硬生生逼得他渙散的目光逐漸又聚攏了起來。

那是年覆一年的刑偵工作在這個男人身上積累起來的,攪糅著安全感的篤定。

李演已經很有眼力勁地站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讓給老大。

紀延也沒跟他客氣,往張華對面一座:“如果想讓我們快點把兇手揪出來,現在就配合我,好好回答。”

張華目光終於慢慢地聚焦到了他身上。

高大的警官將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寬慰一般,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力度:“今晚六點三十一分左右,你人在廚房,沒錯吧?”

張華反應速度還很慢,嘴唇蠕了蠕,想說話,喉頭卻幹得發不出聲音。

紀延:“點頭或搖頭也行。”

張華遲疑著,點了下頭。

紀延:“炒菜的時候抽油煙機開著、廚房的玻璃門被拉上,幾乎聽不到外頭有什麽動靜,是這樣嗎?”

張華又緩慢地點頭:“廚房油煙大,我……一般炒菜時都會拉上那個門。”他指著此時呈打開狀的玻璃門——那玩藝兒永遠在男主人炒菜時被拉上,用以隔絕一切油煙,也防止了滋滋作響的炒菜聲傳入樂小小的直播廳裏。

紀延:“也就是說,如果在你關著玻璃門做飯時有人從直播房間裏出來,很有可能你是發現不了的?”

“什、什麽意思?”張華幹得仿佛一搓就能出死皮的嘴唇艱難地張了張,“你問這個是……”

就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他呆滯的雙眼陡然間浸出了一點光,細看下去,原來是重新浮起的淚意:“難道說,那混蛋在殺害小小後還出現在客廳,而我因為在廚房炒菜、因為關上玻璃門,所以讓那個混蛋光明正大地逃脫了?”

這怎麽可能?他人就在廚房,就隔著一扇玻璃,就、就……就這麽讓殺害小小的人大搖大擺地逃掉了?

怎麽可能!

可眼前的警察卻沈默了,無聲仿有聲。

張華瞪得如銅鈴的眼裏猝不及防跌出了兩顆淚,那麽大,那麽燙,就像突然踏空的馬戲團小醜從空中跌落,摔碎,再也拼湊不起來。

紀延在心裏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你家門外有監控嗎?如果有的話,先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

樂小小家門外裝了個監控,原本是用來防狼防盜的,哪知狼和盜未來,這天晚上六點三十七分,它卻拍到了一個渾身用綠雨衣包得嚴嚴實實的男人,一邊將行兇刀具收進雨衣口袋,一邊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這扇門。

監控鏡頭拍到他一路從樂小小家走到安全出口處,而後,推開安全出口的門,進去。

“看來確實是從安全樓梯離開的,”郝美人已經在小區周圍做了一番問話,此時來到自家老大身旁,“不過我和同事們在附近問了一圈,所有人要麽說沒看到什麽‘綠雨衣’,要麽就說看到的是‘蜘蛛人’,那小子似乎沒有近距離地和人群接觸過。”

“那就有點意思了。”輕淡的嗓音從人群後傳過來,正是剛剛又到樓下物業中心去走了一圈的初南。

郝美人眼一亮:“小南姐!”

剛初南到來時她一直在樓下做群調,直到現在才知道小南姐又加入了她們的新案件。

初南朝她擡了擡下巴,沒在這等場合下多作寒暄,只是走到人群中:“所有目擊者說的都是‘蜘蛛人’,這點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剛到樓下確認過了,附近既沒有居民見過‘雨衣人’,也沒有哪個公共監控在那時間段裏拍到穿綠雨衣的人,而眾人口口聲聲說著‘蜘蛛人’,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們只遠遠地看過?”之前才和居民溝通過的郝美人不太確定地開口。

初南點頭:“對。再進一步剖析:第一,兇手從窗口爬進樂小小家時,一定是從某個比較高的樓層開始爬的,因為當他沿著這棟樓的外墻爬進樂小小家時,落入樓下目擊者眼簾的,就是因樓層高、距離遠而被錯認成的‘蜘蛛人’;第二,雨衣人離開樂小小家時,不走電梯走樓梯,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人看到一個在晴天裏穿著雨衣的怪人。綜合以上兩點可以看出:到目前為止,要麽雨衣已經被兇手留在這棟樓的某個角落裏,要麽,兇手自己還在這棟樓裏。”

而紀延剛剛在做現場模擬時也已經推斷出了,兇手必定是某個對此樓戶型極其熟悉的人,要麽就是小區居民,要麽就是可以長時間密切關註這一帶的人,所以,這樣的人從安全樓梯離開樂小小家,為了掩人耳目,找個地方扔了綠雨衣或幹脆找個地方躲起來,難嗎?

一點也不難。

想到這,紀延立馬就扭頭喊人:“老柯。”

兇臉:“在!”

“你帶幾個人把這棟樓從頭到尾搜一遍,連垃圾桶蓄水池都不能漏,看看那件綠雨衣現在究竟藏在哪,或者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物——郝美人。”

郝美人:“在!”

“你去把六點三十七分出現在這棟樓任何一層走廊上的人全都帶過來問話,確認下兇手有沒有可能是本樓的居民。”

“是!”郝美人揪了個相熟的屏南所同事,命令一接,就動作飛快地下樓了。

“還是剛剛那個推論:兇手膽敢在這個時間點光明正大地離開直播房間、經由客廳離開樂小小家,可見不僅是對這棟樓,兇手對死者的家庭也十分了解。”紀延看向初南。

顯然初南也這麽認為:“這個家庭裏具體有多少成員、什麽時間段都在做什麽事,以及樂小小家的結構、室內的隔音情況、哪裏可以藏匿哪邊適合攀爬,他全都了如指掌。”

紀延:“所以除了本樓居民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人已經事先了解過了樂小小和這一個小區。大家可以留意下最近是否有突然和她相識、或是原本不熟最近卻又突然聯系上死者,或者是在這附近觀察過較長時間、多次莫名出現的人。”

吳芊:“有沒有可能是直播廳的粉絲?”

初南搖頭:“基本不可能。樂小小作為一名在鏡頭前後相差極大的小網紅,最註重營造的就是個人的神秘感,作為所謂的‘心靈導師’,她斷不可能將自己真實的隱私和粉絲分享。所以,兇手一定不是從直播廳裏了解到她家情況的。”

“沒錯沒錯!”聽到這,剛剛那位給粉絲錄過口供的警員忙插口,“直到現在,粉絲們都還不知道樂小小已婚呢!而且直播裏有美顏功效,看起來年紀特別小,根本沒人知道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吳芊:“那會不會是什麽有過私人恩怨的人?我們是不是可以查一查樂小小的各種聊天記錄,看近期有沒有和誰結怨?”

“查是可以查,”這下回答的是紀延了,“就像我剛剛說的,可以看看她最近是否有什麽新認識的人。不過要確定的一點是,即便是因為私人恩怨,兇手也不可能是什麽普通人。”

一刀封喉,一招致命,這能是普通人做得出來的事?

再說,即使刀已經被兇手帶走了,可從視頻上看,那把十幾公分長的刀,其專業程度,一點也不遜色於初南藏在自己包裏的那把瑞士軍刀。

不可能是普通人。

“走吧,先在附近看看還有沒有什麽線索。對了,許主任呢?剛在直播室墻角下發現的痕跡是什麽?”

痕檢處負責人許歸此時正好查完了整個屋子,手上拎著個裝有白色小顆粒的物證袋。聽到紀延喊自己,他麻利地將物證袋遞過去:“看起來像是工業鹽,應該是從兇手的鞋底脫落的,不過具體成分是什麽,我這邊還得帶回局裏再驗一驗。除此之外,還有鞋印以及一根半厘米長的短發,都是沿著小初剛剛模擬的路徑找到的,很可能也是兇手遺留下的痕跡。”

紀延點點頭。

就在這時,剛下樓沒多久的兇臉去而覆返,帶著一臉很兇很急的神色,那兩條大長腿飛速踏到了老大跟前來:“頭!”

紀延和初南同時回頭。

“三樓!有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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